良相佐国──晏婴

春秋 齐人

◎宣化上人讲述于
一九八八年五月十四日

春秋 齐国人，名婴，字仲。颖悟聪敏，博学广闻，贯通古今，辩才无碍，为齐景公之良相。力行节俭，食不二肉味，妻不着绸缎。出使楚国，待为上宾。楚王设宴，故捉一人，诬为盗罪，称为齐人，楚王戏曰：“齐国善盗乎？”晏曰：“闻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相似，味不同，此乃水土也。”楚王自讨无趣。其御者，驾驷马高车，洋洋得意，不可一世，被妻窃窥，认为羞耻，乃对夫曰：“晏子六尺，身为齐相，和蔼可亲，令人肃然起敬。汝身八尺，为人御者，反而傲慢，故求离去！”御者改变行为，谦下谨慎，勤读书，后为大夫，此乃贤妻之感也。

赞曰

身小志大　才高量宏　治国安邦　创造大同
旗开得胜　马到成功　辩服五霸　一时之雄

又说偈曰

齐国贤相晏平仲　世界英俊出山东
发政施仁谋幸福　节衣缩食省厥躬
夙兴夜寐勤操守　礼贤下士尽赤忠
御者知悔品德立　佳妇助夫成青松

白话解

今天，我们讲的是这位晏婴。晏婴个子很矮的，一般人都有七、八尺高，他只有六尺高；在当时当驼子讲。虽然是驼子，可是他很有智慧，所谓“身小会文国家用，大汉长空作什么。”（注1）有的人高高大大的，只是一个酒囊饭袋，不能做什么事情。晏婴，他是春秋齐国人，姓晏，名婴，字仲，就叫晏仲。这个人生性非常颖悟聪敏，博学广闻，贯通古今，能言善辩，又深明治国之道，所谓“内政、外交”，这两种才干他兼而有之。于是，在当时做齐国齐景公的丞相，令齐国天下大治，所谓老百姓望风归投。他力行节俭，“食不二肉味”，也就是吃饭时不用两道肉菜（注2），妻子不着绸缎。

这个时候，他也常常到外国去办外交。办外交嘛，因为他身很驼的，楚国的人(就是湖南这地方)，这些南蛮子就看不起他，想侮辱他。怎么侮辱他呢？等他来的时候，楚王叫大家要守门的开一个旁边的小门，这表示他身体矮应该走小门。要是一般的人，在这样情形之下，也就会委曲求全了，谁叫自己长得这么矮呢，于是就会进去。可是他当时不进去，楚国人就问他：“你为什么不进来呢？”他说：“这个小门是狗走的门。我是人，要到大的国家，我应该走大门；到小的国家、或者狗的国家，我才应该走小门”。

于是，楚王就开大门。因为他是一国丞相，必须要开正门欢迎他。现在讲红毡铺地，古来虽然没有飞机，不用下飞机的时候就红毡铺地，但是到城门那儿也要有一点欢迎的仪式，可是楚国就想用很简单的仪式来侮辱他。可是他不受侮辱，就在城门这个地方，他一说，把楚王、楚国的人就都给说服了，没有法子不开正门。这虽然是件小事，但是这关系两国的国体和国格，所以他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不能令自己的国王受了侮辱。

那么就这样，楚王把他迎接来了，看他虽然小，也这么样会讲话，于是就请他宴会。请他宴会时，预先做好了圈套，正在饮宴的时候，不知在什么地方就抓来一个贼人，这时楚王就说：“这人尽在楚国里偷东西，可是他不是楚国人，是齐国人。”楚王就这么再侮辱晏婴，再戏弄他；戏弄他，也就是带着一种侮辱性、讽刺性来讥讽齐国人。所以楚王端起酒杯，就笑而问晏婴：“齐国善盗乎？”说：“你们齐国很多贼吧？”也就是说齐国很多做贼的吧？意思间也就是你这驼子大约也是个贼头贼脑的，也尽是做贼的吧！

那么晏婴也不着急，也不发脾气，也不生气，笑着对楚王说：“喔，我听说橘子生在淮南的时候，它就叫做橘子，那么大约是酸酸甜甜的。赶到生于淮北呢，就叫枳，枳大约比橘子更甜不酸。虽然在淮北这个地方它就叫枳，它俩长的树木和枝叶都相同，可是味道不一样；淮南这个又酸又甜，那么淮北的橘子呢，就只甜不酸。这个啊，不是它们自己本身那个味道不同，这是各方水土的关系。”这意思就是说：齐国的人本来都是守礼教的、守规矩的、守法律的，可是到了楚国，到你这个贼国家，所以他就不守规矩了，就做盗了；也就和橘子和枳这个性质是一样的。那么楚王自讨没趣，被人这样一回答，觉得再辩论，理由也不充足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大意思了。这是晏婴对外交上虽然小小的两个问题，就足见他这种智慧、辩才很高超的，超人一等。

那么他的赶车的，赶着驷马高车。晏婴做的是丞相，出门也都像现在坐一辆Rolls-Royce的汽车，或者坐一辆避弹的汽车，很豪华的，所以当时驷马高车已经就很不错了。他这个御者，“御者”就是给他赶车的驾驶员（这个叫“老板子”）这个赶车的坐到车辕子上赶车，喔，趾高气扬，很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这个赶车的车夫想不到，他在赶车的时候，被他太太偷着看见了—看见他赶车现出这个很骄傲的样子。

他回去后，他太太就对他说：“晏子身高六尺，做齐国的丞相，他的态度、他的为人和蔼可亲，令人肃然起敬。你身高八尺，只做一个赶车的，却目中无人，那么样的骄傲、那么样的贡高我慢。因为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莫如我现在就离开你，和你离婚，我要走了！”这个车夫听见他太太这样说，于是就改变自己的行为，做事谦虚、谨慎，不像以前那么骄傲，也很小心做人了，又勤俭读书。因为他读书，以后就成为一个做官的，官职是大夫。“大夫”是古来朝廷里一个官的名字。那么他能殷勤读书以后做官，这都是他有很好的太太，能助夫成业、助夫成名、助夫成德；因为有这种贤慧、贤淑的太太，所以以后他才有很大的成就。

赞曰

身小志大，才高量宏：这个晏婴有特长，他是一个五短身材：身体也短、脖子也短、手也短、脚也短、都是很短的，这是特殊的奇特相。可是他这种奇特相，不是现出来的奇特相，是他生来就具有的。他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身小志大”。身小，身体虽然是个驼子，可是他还志愿很大。他“才高量宏”，他的才华超群、出类拔萃，度量是非常的宽宏大量，与众不同，能包罗万有。

治国安邦，创造大同：因为晏婴身小志大，才高量宏，所以他能安邦定国，创造大同。那时候他的目的，是想整个人类都享受大同的幸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注3）这种的理想。这个“智者所见略同”，凡是有智慧的人，为他人谋幸福的人，都想向这个目标走。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那时候内政外交，都是旗开得胜，他到什么地方都胜利，马到成功；他这个驷马高车到什么地方都有和平的表现。

辩服五霸，一时之雄：他为什么能这样子呢？他有说服力、辩才无碍，这个说服力把五霸都给说得心服口服，没有那么野心，这是当时很有作为的一个英雄。

又说偈曰

齐国贤相晏平仲：齐国有个很好的丞相，是谁呢？就是晏平仲──晏子。

世界英俊出山东：这个世界有才能、有智慧的人，很多都出在山东地方。山东山明水秀，这是人才辈出的地方。

发政施仁谋幸福：他一切一切的动作，都为国为民，他的志向是在为老百姓谋幸福。

节衣缩食省厥躬：他一生是节约的、节俭的，不浪费物质。因为他有这样的美德，不浪费物质，所以他就不会尽量享受，不会尽量挥霍，不会把国家的金钱都糟蹋、浪费了，所以“节衣缩食省厥躬”。他发政施仁给老百姓谋幸福：发政，就是他所行的政令，发布什么命令都是为老百姓谋幸福；施仁，就是令老百姓都得到他这一种的仁德心，来保护他们。发政施仁，对老百姓有一种仁爱的心，要爱护老百姓。

夙兴夜寐勤操守：“夙兴”，他就一早起来，很早很早就起来；“夜寐”，也很晚才睡觉。为什么他这样的操劳、这样的辛苦呢？就因为要给老百姓谋幸福，他觉得自己做一国的丞相，应该尽他所能给老百姓谋幸福。他自己也很检点、很谨慎地守住自己的节操、自己的清高廉洁。“操守”，就是他的节操，他的行为；“守”，就是应该不犯规矩、不犯法则的。这种的守，也就是守规矩、守戒律，守住诸恶不作，众善奉行，这都叫“操守”。

礼贤下士尽赤忠：晏婴能礼贤下士，能好像周公治理国家，“一饭三吐哺、一沐三握发”（注4），这个虽然他没有提出来，可是能那样子去做，那样来处理国家的问题。他也是求贤若渴，也希望多一点人才到齐国来帮他治理国家，所以他“尽赤忠”，尽上他最最精诚的、最恳切的，最最专一的这种赤心朱胆。

御者知悔品德立：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御者当初给晏婴驾驶车的时候，大约因为他给丞相做驾驶员，所以就很高傲地说：“你们谁能赶上我？你看，我给丞相驾车！”他很骄傲的，觉得自己了不起。以后，因为有一个好太太，他才改变自己的行为，谦虚了，不是那么骄傲，也谨慎了。不那么狂妄自大了，所以品德就立起来了，也立得住了。

佳妇助夫成青松：他这个御者接近丞相，给丞相做驾驶员、做赶车的都那么骄傲，如果做了丞相那更是不得了，他一定要篡位夺权，做国王。可是，他太太这样子帮助他，令他能改恶向善、改头换面，能从这个骄傲的行为，改变成谦下谨慎的行为，这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我们人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要是有好人的时候，不好的人也会改变成好的；要是没有好人，不好的就更加不好。因此，我们大家要努力帮助这个世界，在世界上做一个圆满的好人──“成青松”；这个“成青松”就是有用的栋梁之才。这位御者本来只是一个御车驾驶员，居然就能做官，能做大夫，就是作为一个有用之才。

注 1：身小会文国家用，大汉长空作什么。──见宋．佚名名贤集。  

注 2：晏平仲 婴者，莱之夷维人也，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见史记 晏子列传。  

注 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见孟子梁惠王齐桓章。  

注 4：成王封伯禽于鲁，周公诫之曰：“往矣！……然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见韩诗外传 卷三。  
史记 鲁周公世家，亦记此事。后世以“握发吐哺｣比喻在位者礼贤下士，殷切求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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