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回天录白话解.贤圣篇
上宣下化老和尚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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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道一以贯之
“一”,是天地之始、男女之始、阴阳之始,这是万物的一个开始,是一切一切的开始。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出自《论语.里仁第四》之十五
子曰:“参乎!”为什么孔子叫参呢?因为曾参是很愚痴的,没有什么智慧,很老实的,只能闻一知二,不能闻一知十,所以孔子说“曾也,鲁。”因为他笨,老老实实的,不狡滑,讲真话,所以孔子有时愿意和他讲话。有一天,孔子就叫了一声:“参乎!”曾参啊!这是大点声叫他,免得他睡觉。然后曾子在那儿,大约就从定中出来了,因为他总是老老实实在那儿,像是入定的样子。那么出来了,孔子就说“吾道”,我天天教你们所学的道,你知道是个什么?讲到这个地方,孔子就停下来等一等;我这是告诉你们当时孔子的神情。这一等,曾子也不知道吾道是什么道?所以大约有一点着急了,孔子就说:“一以贯之。”
这个“一”,是天地之始、男女之始、阴阳之始,这是万物的一个开始,是一切一切的开始,也就是一切一切的本,一切一切的母体。一切一切之母是什么?就是一个真理。可是这个真理,不是究竟的。那么是相对吗?也不是相对的,而是在绝对、相对之间。“绝对”根本就什么也没有,连个“一”都没有;“相对”的呢?就另外是个“二”。所以这个“一”也不是绝对,也不是相对的。你们大家要注意这一点!有了“一”,就不是绝对的;“绝对”,是什么也没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个“一”,是人生命的开始;这个“一”,是万物生命的开始。由这个“一”的理,而贯穿一切的理,无论科学、哲学、医学、这个学、那个学,东学西学、南学北学、上学下学,都离不了这个“一”;上下四方,乃至于天地,也都是离不了“一”。为什么说它不是绝对的?因为它若是绝对的,刚才不是说:“什么也没有。”因为它也不是相对的,所以就有个“一”。
“一以贯之”,由这一个真理,而贯穿到一切的真理上。曾子老老实实的,也就似懂非懂,你说他一定懂嘛?他没有懂;说他一定不懂嘛?他又好像懂一点,于是他就回答:“是。”所以有的人说,只因当年曾子一声“唯”,误尽天下多少人,把很多人都弄糊涂了,都不知道怎么样了,连孔子其他的门人也都不知道。当时大约颜回不在场,所以就没有人给下个注解。
子出。孔子一想:“这个曾参,你懂吗?我说的是这样吗?你懂了?那好!你懂了,我也不管你,我走了。”当时曾子说他已经明白,孔子就走了,把儒教的心法传给他了!儒教的心法是什么?就是以下这十六字真言: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唯精惟一,允执厥中。
“人心惟危”,人心很危险,也是很不容易控制的。为什么“它”危呢?就因为欲念在那儿作怪。“道心惟微”,道心是最微妙的,你想修道,那个道心是最微妙的。为什么微妙?就因为没有欲念了,没有欲念就是微妙;人都是有欲念的,而他能够没有。虽然说没有,但不是说:“我也不想,我也不做,我也不……”那是要在最最深的地方,最基础的八识田里头,根本都干净了,所谓“白净识”,连“识”也不染污,这样才是微妙。“惟精唯一”,你唯独要精,要专一。“允执厥中”,你要信真了,要保持守住你那个中道。佛教讲中道,所谓“中道了义”,什么叫中道呢?中道根本没有一个什么东西,就是恰到好处,“不偏之谓中,不倚之谓庸”,中庸之道。
门人问曰:“何谓也?”孔子出去了,门人不明白,就问曾子:“是怎么回事?夫子方才讲的是什么?”夫子就是老师、教授,当时称老夫子。古来的人特别注重尊师重道,不像现在:“他说的是什么?”“他讲什么?”而是说:“我们的老师方才和你说的是什么?”
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恕这两个字有疑问,这个“忠”可能是没有“心”字。“恕”呢?可能就是一竖的“竖”,或者“枢”──中间一个枢纽。因为曾子不懂“一以贯之”,用这一个道理贯穿一切的道理,就说:“忠恕而已。”中间一竖,这一竖就是顶天立地,就是中枢,也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正气。要是在人身上来讲,就是脊椎骨,脊椎骨是人身体一个要紧的东西,要是坏了,那么这个人就完了。
有人说:“这个法师,讲来讲去,讲的太离谱了。”不过这是有这个道理的,中枢就是中间这一竖,也就是一气贯通。在儒教里没有讲这种修身的功夫,要是道教呢?就讲任督二脉。那么这“中竖而已”也就是讲任督二脉,任脉在人身前,督脉在身后,若任督二脉通了,这个人就没病。孔子本来想说这种道理,但是因为曾子也不再详细问一下,就说:“是”。因为“是”,他似懂非懂,下面的人也都不懂了,结果影响到现在人都不懂。
那么他说:“这个道,忠恕而已”,就是修身的功夫,修身先要什么呢?格物。“格物”然后才能“致知”,“致知”才能“诚意”,“诚意”而后“正心”,“正心”才能“修身”。什么叫格物?就是革除物欲,把一切欲念都革除出去了,人欲净尽,天理就流行了。你若没有欲,真理就现前,智慧也现前了。
为什么你没有真正的智慧呢?就是因为你的欲念太多,把心塞住,智慧门都生锈,打不开了。你若能把欲念没有了,这就是第一个功夫──格物,革除物欲,然后你才能推而广之、扩而充之,尽人性、尽己性,更尽物之性,你能尽性了,这就是“致知”。 然后你又要有“诚意”的功夫,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莲花、明天牡丹,这么朝秦暮楚的,而是要专一则灵,否则分歧则弊。“诚意”然后“正心”,正心就是要合乎仁义道德,要把心先正,凡事不争、不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不打妄语,这都是正心的功夫,也都是诚意的功夫。所以你们不要把“不争、不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不打妄语”这六大宗旨看得这么简单,这里头包罗万种,不过是改变一个名词,讲得浅显一点。“正心”然后才能“修身”,修身就要谈到任督二脉了。
孔子最后想要把这修身的道理告诉大家,就是去欲断爱。可是曾子就冒冒失失说他懂了,那么孔子也不能无问自说,就走出去了。孔子当时很失望的,你们知道吗?为什么很失望?唉!这个道理不知道怎么才能懂!
怎么知道孔子懂得去欲断爱的功夫呢?他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十五岁时,就要学做一个学者。到了三十岁,就立定志气了,立定志气要做什么?要修道──他那时才认清楚,说我要修行了。
“四十而不惑”,到四十岁就不被外境所摇动,外境是什么?就是财、色、 名、食、睡,不过儒教没有这么显著地说出来。所以孔子四十岁时,就能不被财、色、 名、食、睡所动摇。“五十而知天命”,他五十岁就知道天命,天命就是世间一切生生化化的道理。“六十而耳顺”,六十岁时,他真是不被外境所转,耳顺了,就是听“是”也好,“非”也好,诽谤他也好,赞叹他也好,都不动心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七十岁时,他想什么都是对的,因为这时他已经是一个真正修道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违越规矩;所以由这个知道,孔子是懂得修道的。
并且孔子在佛教里头的名字叫水月童子,他到中国来,就是来为佛教开天辟地的,他恐怕还不够,所以老子也来了,老子是谁呢?就是老迦叶。说:“迦叶在印度,怎么来这儿?”迦叶不是只有一个迦叶,也有其他的迦叶,这迦叶现一个老头子的样子,来中国种下道教的种子,这都是为着佛教来开荒铺路的。所以以后佛教到中国来,就水到渠成。可是这里头又复杂了,老子本来是为佛教来开路的,可是佛教一传到中国,道教的门徒又和佛教的门徒斗法,在那儿又作了一场戏,有“白马焚经”等事,这说起来很多的。
所以这个“忠恕”,其实就是讲任督二脉,它“一以贯之”,所以才说“学夫子其中快乐”,孔夫子为什么能快乐,因为他得到中道,“法如来无上精神”,要效法佛那种无上的精神,再没有比佛高尚的了。
谈到“忠恕”这两个字,“忠以持己,恕以待人。”“忠”,是自己对事对人要忠,对国家、对民族,对天下的整个人类,都要尽上一点忠心,也就是尽上我们真正的责任心。忠就是尽责任、守岗位,你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实实在在、真真实实的,一点虚伪也没有,那就是“忠”。
“恕以待人”,方才有人说是长辈对晚辈,这不是一定指长辈对晚辈来说的。忠,是对人平等,不是说比我晚辈的,或者比我低的,就是普通人、普通群众;无论对谁,都应该尽上忠心,待他们都要宽厚。待我自己呢,要很谨慎、很严格的,律己要严,待人要宽。“恕”就是原谅人,人有什么不对的事情,你可以教他知道错误,教化他,令他明白了;然后你再能原谅他,宽恕他,不计较他有什么错处,就算是对自己再不好,也能替其他人做着想,不为自己而迁怒于人。所以古人说 :
人虽至愚,责人则明,恕己则昏。 茍有聪明,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 如此何患不至圣贤地?
人虽然再愚痴,但是责备人家时就很聪明,原谅自己时就很愚痴,自己有什么毛病、有什么过错都不提。好多人都是这样,看人家的毛病看得很清楚,看自己呢,什么也不知道,所谓“乌鸦落在猪身上”,看见猪黑,不见己黑,这就是“恕己则昏”。假如你真是聪明的话,以责备人的心来责备自己,以原谅自己的心去原谅其他人,就这么一反,你还愁什么不到圣贤的地位上呢! 所以,这个“道”很容易的,这一反一正就是了。
──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一日.讲于万佛圣城妙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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