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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传─百日禅系列(二)

化老和尚开示于1970年11月15日~1971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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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印禅师     

北宋‧饶州浮梁人

◎宣化上人1971321日讲于三藩市金山寺

我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请问大人,你坐到什么地方?

今天给各位讲佛印禅师和苏东坡。苏东坡在苏州作过官,在镇江也作过官。他最初到苏州作官的时候,佛印禅师去见他,守门的兵就去通报,对苏东坡说:“有一位和尚来,想要见大人。”苏东坡对守门的兵就讲,讲什么呢?他说你去告诉这和尚,“府尊火正红”。府尊就是说苏东坡他自己,因为他在那儿作“一府之尊”,在苏州他是最大的官,所以叫府尊。那时候叫苏州府,所以他说府尊。你告诉这和尚“府尊火正红”,那个火烧得很红的,看看他说什么?你要到那儿和他好好地说,不要很大声也不要很小声,你好好地同他讲。

守门的兵,就是一个军人,就回去对佛印禅师说:“府尊火正红。”佛印禅师也说了一句:“门外一块铁。”这个兵也不懂,就回去告诉苏东坡。苏东坡一听,说:“啊,叫他进来。”那么就进来,佛印禅师拄著一根柺杖,把柺杖就放到台阶上,向著苏东坡打个问讯,作个揖,苏东坡就说话了:“山僧如何揖公侯?”说你山上一个修道的僧人,为什么要给作官的人来打问讯呢?你是作什么?

佛印禅师说:“大海终当纳细流,昨夜虎丘山头望,一轮明月照苏州。”苏东坡一听,这顶高帽子赶快就戴上,啊,高兴得不得了!因为佛印把他比喻成一轮明月。苏东坡问他,你这个山上的和尚为什么要给公侯来行礼呢?和尚本来是见著国王都不拜的,你为什么向一个公侯,一个作官的人来打问讯呢?这个意思间,就是,“你向我打问讯是不是有所求于我啊?”“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来见我,对我行礼,一定是有一个用意的,就有一个idea,You have an idea(你有一个用意)。

所以佛印禅师就说,“大海终当纳细流”,这个大的海啊,那个小的河流都要归到它里头去。“昨夜虎丘山头望”,我昨天晚间在虎丘山头这么一望,“一轮明月照苏州”,这一轮明月照著苏州城。一轮明月就譬喻苏东坡在这儿好像一轮明月,把大地都照得光明了。所以苏东坡很欢喜这顶高帽子,就很高兴地请佛印禅师坐下了。两个人一谈,就谈得很有缘的,以后就变成朋友了。

这苏东坡很骄傲的,总觉得他这个居士比和尚高。所以有一天苏东坡打坐,坐完了就作了一首偈颂,这偈颂怎么说呢?
稽首天中天  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  端坐紫金莲

“稽首天中天”,我给天中天叩头;天中天就是佛。

“毫光照大千”,我看见好像白毫相的光,照遍了三千大千世界。
“八风吹不动”,什么叫八风呢?八风是“称、讥、苦、乐、得、失、利、衰”。“称”,就是称讚你、讚歎你。“讥”就是讥斥你、讥讽你,本来你不好,他就“他是不错的啊……”,这声音讲得这么很长的。他要是真讚歎你,就“他很不错的!”不是说:“他—很—不—错—的”,这么一拉长声啊,就变了味道了。就好像牛奶,没有变味道你可以喝,一变味道你喝了就会疴肚的。所以一样的话,说是“啊,他很好的!”这是真正的讚歎;说“他啊,很—好—的!”这样子一讲,就不是好了,这叫“讥”。“苦”,就是苦,很苦的。“乐”,就是很快乐的。“得”,就是得到了。“失”,就是失去了,丢了。“利”,就是利益。“衰”,就是很衰败。

“称、讥、苦、乐、得、失、利、衰”这是八风,那么又有说利衰譭誉的,“譭”就是譭谤你。“誉”,也就是誉扬你,说你好,这和称讚差不多的意思。苏东坡说“八风吹不动”,这八种风啊,无论你是“称、讥、苦、乐、利、衰、得、失”,我心里都不动,所以说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我端然正坐在紫色的金莲花上边。

写完了这首偈颂,自己左看一遍,“嗨,挺不错!”右看一遍,“嗨,是很好!这首偈颂啊,佛印一定作不出来的,他或者连懂都不懂。”就写了一个条子,写上“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苏东坡作”。派一个工人拿著,这个工人从江南带著这个条子,到江北去到金山寺给佛印禅师看。佛印禅师看过之后,就拿笔给写上四个字,怎么写的呢?这是很粗的话,很不文雅的!不过说出来不文雅,其实这也是真正的佛法。他写上四个字“放屁放屁”,就交给这个工人说:“你带回去给你主人啦!”

这工人拿著这封信回去,给苏东坡看。苏东坡以为是佛印和他打禅机、逗机锋,一定也有一首偈颂给他写回来。打开一看,这封信里边没有什么,就是四个字“放屁放屁”。喝,苏东坡可就发起火来了:“岂有此理!这个和尚简直的,什么也不懂,怎么骂人呢?”在中国,说你放屁这是骂人的话。“你怎么骂我呢?”于是乎从江南就到江北去找佛印禅师算账来著,说:“你这个和尚,怎么学佛法学来学去你学会骂人了?”气冲冲地,“哎,我写那首偈颂,怎么你说我所讲的是放屁呢?”佛印禅师说:“哦,你说八风吹不动嘛,殊不知我这两个屁就把你从江南蹦到江北来了。你连两个屁都受不了,哼!”苏东坡一想:“喔,对呀!我说我八风吹不动,他骂我,我怎么就火了呢?我还是不行,这火候还不行的。”于是乎就垂头丧气地,认输就走了。走了,回去总是放不下,说:“岂有此理!你说我放屁,这个亏吃得真不小,我一定要想办法报复,一定要把你胜了,输给你是不可以的!”

一天,又到金山寺去,到那儿见著佛印说:“嗳,老印,我要借你的四大作我的禅凳,我坐到你的四大上怎么样啊?”他以为佛印就是修忍辱,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身体给他坐。他要借佛印四大来坐禅,佛印一笑,说:“好,我再反问你一句,你要是能不加思索答出来,那么我就满你的愿。你要是不能答覆我,说不出来,就要把你腰里繫的玉带放到金山寺,永镇山门来作个纪念,你说怎么样?”皇帝赐给作官的那个腰带子,在腰里扎的玉带,作大官才有的。苏东坡说:“好!”于是就把玉带解下来了,放到桌子上,说:“你说吧!”

佛印禅师就说:“我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请问大人,你坐到什么地方?”我地水火风这四大本来是空的,色受想行识这也不是有的,请问大人,你坐到什么地方?苏东坡这一想,没有话讲了。四大本空,怎么可以坐到四大上呢?五蕴又非有,也是没有的。那怎么办呢?正那儿想著呢,佛印禅师叫:“侍者,侍者,赶快来!”苏东坡以为他叫侍者给送茶来。侍者来了,佛印禅师说:“把这个玉带存到库房里去,收起来!”苏东坡一个惊愕:“喔,这回糟了!”真是糟糕了,把玉带也输了。所以现在苏东坡那个玉带还在金山寺保存著呢!每逢有客人,从正月初一到初三这三天,都拿出来展览给人看的。

苏东坡又输了!把玉带也输了,吃了很大的亏。他总想一定要胜利,一定要想个办法赢佛印禅师。他们常常讲笑话,佛印欢喜讲笑话,苏东坡也欢喜讲笑话。于是乎,他就想到讲笑话这个地方要战胜佛印禅师了。

有一次,他又想出一个新的方法来,想要骂佛印一顿。他到那儿说:“老和尚,古来的人为什么尽把出家人比作一个雀鸟呢?说话都作雀鸟那么来比呢?和雀鸟来对著呢?”佛印禅师说:“那你说说看囉!”他就说古来这诗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说这鸟晚上住在水池旁边的树上;僧人敲著晚间月亮下边这个门。你看,前一句就说的“鸟”,后一句就对著“僧”,他以为这就是骂佛印是个鸟了。苏东坡的意思是转著弯来骂这个和尚,说他是个鸟。佛印禅师说:“哦,那么现在大人你对著我,你就是个鸟囉!”苏东坡一笑,又输了!本来想要骂佛印的,这回被佛印反骂了。因为他说鸟对著僧,那么你现在对著僧呢,你就变成鸟了。所以苏东坡又没有话讲了。古来的人,也常常讲笑话。

佛印最欢喜吃好东西,他不是吃斋的,他又吃肉又喝酒。不但吃肉喝酒,而且专门去赶著吃肉喝酒,谁有好东西,他就赶到谁那儿吃去。尤其是苏东坡和黄山谷这两个人最欢喜喝酒吃肉,每逢一吃的时候他一定来吃。无论在哪一个restaurant(餐厅)啊,哪一个饭馆子里吃啊,或者酒楼吃啊,他一定赶斋去。黄山谷和苏东坡两个就很讨厌。苏东坡说:“这个馋和尚,唉,怎么我们一吃饭他就来!我们也不好意思不叫他吃。我们想个办法来两个人好好吃一顿,因为你和他在一起吃,他吃得太快了,我们还没有吃好,他把酒都喝完了,菜也吃完了,肉也吃没有了。这真是令人不高兴啊!”黄山谷说:“我有办法。”苏东坡就问:“你有什么办法?快点讲,快点讲!说来听一听。”

黄山谷说:“我们在街市上喝酒,在什么地方喝,也不知道谁告诉他的,他就知道来到我们这儿吃。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也不可以说不给他吃。但是吃完了他也不给钱,这个和尚就是白吃。他又馋,又吃得多,又喝得多,我们两个人吃是够了,那么他来就不够了,有多少都不够吃。今天我们预备我们两个人的酒、两个人的菜,僱一艘船,到江中间去吃东西。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跑来赶斋了。”苏东坡说:“这是个好办法,我们就这样办!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这么样作吧。明天中午或者晚间,我们就来吃一个饱、喝一个饱,慢慢吃,一边喝酒吃菜,然后再作诗。我们有时间慢慢地吃,和他在一起吃饭吃太快了,像抢东西吃似的。”

那么预备好了,买了好酒,也买了好菜,这个肉也是特别好的,鱼也是最好的,预备明天到船上去喝酒作诗。第二天,两个人就到船上去,说我们今天不要这么著急抢东西吃了,这个馋和尚没来,我们今天可以作一个吃东西的懒虫,慢慢吃。这个吃东西的懒虫不是说专吃东西,就是慢慢吃、慢慢吃,甚至于吃也懒得吃,不愿意吃。两个人到船上了,说我们先说一个酒令,这个文人都讲酒令。

苏东坡就说:“浮云推开,明月出来,天何言哉,天何言哉!”就是说天上的浮云,我把它推开,这个明月就出来了。你说明月出来了,浮云没有了,天它说什么来著?天它说什么来著?苏东坡这表示自己:我是一个参禅的人,说出来的话你都不懂的!那么黄山谷也说:“浮萍推开,鲜鱼出来,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就说江上有浮萍草,我把它推开,很新鲜这个鱼就露出来了。这鱼在江里头,牠是得其所哉了,得到牠生存的地方了。

两个人都作完了,这一边作诗,一边说酒令,一边喝酒,一边吃鱼肉。“啊,今天真是好吃,今天吃得太自在了,太妙、太好吃了!”两个人就自鸣得意,觉得很高兴。正这儿高兴著呢,那个船板动弹了!船下边有一个船舱,动弹了,就有人说话了,说:“舱板推开,佛印出来,人焉廋哉,人焉廋哉!”他说我把舱板推开了,佛印我出来了,这个舱底下藏不住人,我要出来吃东西了。所以他们两个人这好酒好菜又被他都给吃了。佛印呢,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他们两个人开一个小会 have a meeting,不准任何人知道。喔,又被佛印不知道派了多少特务,把这个情报告诉他,他又去赶斋。

由此之后,他们认为佛印是有神通,说这个和尚可不能欺骗他,不管到什么地方吃,他来不来都要预备他那一份了。(编按:所以,佛印禅师虽然示现吃肉喝酒,但是他的境界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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