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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三、話到斜陽憶舊遊
壽冶老法師與道堅
禪師同是修行人，志趣相契，話也投機，從看話頭，破公案，直談到各自的行腳。據道堅禪師說：一九二七年，他由終南山與他的徒弟步雲和尚來
此穹窿山。步雲和尚也是個苦行頭陀，自耕而食，常伴白雲蒼狗。他師徒倆到穹窿山時，山上已無出家人，祗剩幾間伴著斜陽的破屋，內供觀音大士。四野幽靜，泉
水澄清。破屋內有位老婆婆正在打掃，室雖破陋但雅潔無塵。看到他師徒二人，喜歡得有如見菩薩下凡，說：「她是在此地打掃佛地的，大師如肯留住此地，吃的用
的她都送來。」說完就走了。道堅禪師是位行腳高僧，除衣鉢外，身無長物，到處為家，說住就住，非常自在。
窮和尚住在深山
裏，一無人知，正好安心辦道。平時除誦金剛經外，其餘時間一登蒲團，深入禪定，春花秋月，一任去來，歲月如梭，一瞬三載。有一天來了個遊山
的人，聽到山裏有木魚聲，深覺奇怪，尋聲拜訪，看到一位老和尚，德相莊嚴，形儀健偉，雖是七十高齡，但容光煥發，知是行持中人，便頂禮請教佛法要義，一談
竟日，不知黃昏。其人姓李，住蘇州城內，臨行時，給道堅禪師一張名片，且謂：「如有任何事故，可隨時去找他。」數十年過慣山居生活的老禪師，平時柴門常
掩，偶間落葉敲窗之聲，平靜著實，那有事情去麻煩人家。可是世事無常，就偏有人找上門來。
原來山下有位有錢
有勢的土豪，飽食終日，無事不種福田，偏在風水上動念頭，要強佔穹窿山作他家的墓地，穹窿寺的地方剛好是正派（注，原文為派，疑為脈）。
他籍勢壓民，那些地方鄉長也為他作爪牙。有一天這位土豪率領一群惡霸幫閒十來人來山上，硬要老禪師搬走。經過一番情商，總算惡人發善心，答應寬容三天搬
走。本來道堅禪師沒甚麼財產可搬，說走就可以走，忽然想起前次來過的那位李先生，對佛法有深厚的善根，應該去向他說一聲，以免他再次來時，空遺惆悵。
十
四、斷板殘垣慨興衰
道堅禪師來到蘇州
城內，找到了名片上的地址，可是有兩個衛兵襠在門口，他以為找錯了，因為名片上並沒有印上官銜。正在張望，忽聽有人在說：「啊喲！師父你
來了，真好，你好嗎？你有事情嗎？」這個連跑帶問的人就是前囘聽到木魚聲去扣訪禪關的李先生。等到道堅禪師把來意說明後，李先生連聲說：「我知道了，師父
休息一會，請囘山，我明天定來拜候你！」
第二天的穹窿山
上，雨過天青，祥和的氣氛籠罩於大自然中，區長、鄉長、土豪、惡霸們，群集於穹窿山上，他們正在歡迎嘉賓光臨。李先生來了，他在歡迎聲中，
很鄭重而和平的對大家說：「今後大家不特不得擾亂穹窿寺，更應全力的維護穹窿寺，凡過去被人無故侵佔的山場寺產，責成地方早日收囘。」由於李先生極力護
法，昔日斷板殘垣的穹窿寺，重再梵宇巍峨矣。
這位李先生就是中
央政府農業部長李根源，他家祖塋，就在穹窿山麓不遠，有所李家山莊的就是，環境極幽雅，有不少風雲人物做過這所山莊的座上客。蔣總統為委
員長時，還在這莊上開過會議。李先生雖身處宦海，仍然不時到此山明水秀的山莊作短的休憩，故有遊山之遇。一個道場的興衰，固然有種種因緣的湊合，但在冥冥
中彷彿又似有菩薩的安排。壽冶老法師聽了道堅老禪師這一席關於穹窿山的興衰史後，平靜的禪心，也生起了無限的感慨。
十
五、靜中龍天的攷驗
在這山明水秀的穹
窿山上，壽冶老法師日誦華嚴經，心境常在輕安中。六月十七日的晚上，不知怎的，忽覺身體不適，行坐不安，飲食無味，尤以在十八日那天，更
是渾身有問題，是晚雖是痛苦難支，但還是默念文殊菩薩聖號祈求護祐，且勉強起床，結跏趺坐。兩眼垂簾，手按心板，坐約數分鐘，兩手所按的心板，竟似被人搶
走，睜眼一望，並無什麼人，但心板卻置在離自己座位尺許外的地方。尚不以為意，拿回心板，重再入靜。無幾，心板似又被人搶去，這次力氣較大，動作也更快，
心板竟被丟到三四尺遠的地方。心知有異，遂朗聲說道：「你是誰？為何擾人？請你現形給我看看。我是發菩提心求無上佛道的人，你也應該發菩提心，修無上道，
脫離苦海。你沉淪苦趣，尚不知苦耶？還來擾我，不知慚愧嗎？你快與我發大心，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以成就佛果為本願……」。說後，可真奇怪，渾身清涼，病
痛若失，與平時沒有兩樣。看看時鐘正是十二時卅分。靜後一覺，已是紅日滿窗，饑腸百轉，一下吃了兩大碗麵，有若酥酡百味。
上邊說的心板，又
叫禪板。中國的冬天霜寒雪凍，夏天則驕陽暑迫。嚴寒冬天，一盤起雙腿，漸覺渾身溫暖，所以冬天最宜靜坐功，夏天習靜就沒有那麼理想。
但人命在呼吸間，無常逼迫，所以用功的人，行住坐臥都在本來面目中，嚴寒如是、酷暑亦然。禪板的作用，是為夏天靜坐而設，把它橫放在兩腿上，再將兩手心按在禪板上，涼氣由手心沁入，內熱溢出，可降心火，因名之為心板。在夏天，凡是叢林的禪堂，每人都有一塊。
禪板是用毛竹做
的，最好是杭州天目山和寧波天童寺所產的竹，因為這兩地出產的竹子，其節特長。多數禪堂還是就地取材。它的做法是鋸掉兩頭的節，留下中
間的一段，大約十七、八寸長，一破為二，輕輕刮去外面的一層青皮，然後用粗糠或薄木片在竹片上不停的摩擦，擦得發熱，擦得發出微微的響聲，從這端吹一口氣
可以透到那端，這時已相當光滑，再用布擦之光可照人。使用日久，變成古銅色。
（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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