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城金剛菩提海 Vajra Bodhi Sea

金剛菩提海:首頁主目錄本期目錄

Vajra Bodhi Sea:HomeMain IndexIssue Index

談學佛

無心

未學佛前——「學佛是近乎迷信的,也是消極的,更是逃避現實的,我們青年人絕對不要去接近它」。這是我在青年求學的時代常常聽到一般較有智識的人掛在嘴中每每所提起的;由是我也正因為這樣幾句從未思索過的話而耽誤了幾十年學佛的因緣。甚至連那不是我能夠領會的經典也給上面幾句話說得似乎值不得去翻它一翻,還有一種大我慢的心理,認為這些經典有不如我所知道的多。至今想來,真是可憐啊!可憐!

我雖然跟着別人的舌根下轉,可是因為自己的家或親戚朋友的家有什麼人死去的話,依照我們地方鄉俗的慣例,是要延請和尚或道士來做佛事的,時間沒有一定,窮的朝開夜散,比較有錢的,就是一七或二七,再有要拿死人顯闊的,就竟達到七七四十九天了。所以我在這樣一個環境裏,常有遇到這種佛事的機會;有了這個機會,我也就為這些長輩隨時訓練我學習唸經唸咒,以便凑合參加,幫忙替死者解罪。

但在這裏常所唸的多半是「心經」和「往生咒」,於是我以這種因緣對這兩種經咒是誦得滾瓜爛熟了;熟雖然是熟,但是一唸就要唸多少萬遍,像我這從未具有信根的人,那裏會聽他們囑咐老實來替它唸呢?只是用偷懶取巧的方式於第一遍依經文唸過後,接着就只唸「同上」、「同上」二字,一直的唸下去。我每自想起也是好笑,何以呢?活人唸經可以替死人解罪,那真是等於癡人說夢,多此一舉。果若如此,則一切就可以假借於人了。難怪乎說:「學佛是迷信的,消極的,逃避現實的」。因為這樣尤其在腦子裏是證實其為千真萬確的話了。

已學佛後——說也奇怪,像我這樣對佛毫無信根的人,居然也能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而正式皈依了三寶。可是這段因緣,是要歸功我一個忘形交的朋友--慈連恩兄了。我記得在四十一年有一天我同慈連遊罷基隆,途經汐止下車的時候,順道去靜修禪院觀光,但不料這天是釋迦的誕辰。一群群的善男信女,都在那裏拈香虔誠的禮誦,我和慈連兩個佛門外行,既然跑了進去,當然也是少不了隨俗之禮站在佛前略為舉手低頭,表示敬意。

不料為慈航老法師所見,就叫我倆到他那客廳裏去坐,(因為他在我所主持的電台內廣播過佛學)接着他就問我們是不是今天特來參加佛誕的,我說:「我們是順便來遊的,並不知道什麼是佛誕。」他就馬上轉口說:「好!好!你們有緣,可以在此參觀,吃了午齋回去。」於是他就拿出那誨人不倦的精神,向着我倆大談佛學理論,真是談得津津有味。用完午齋之後,我倆就受了皈依正式入了佛門。

並且又因慈連的因緣,獲得了慈老的許可,親登「彌勒內院」依止慈老聽經,當時我倆認為有一兩個月的工夫,就可以把全部佛法一口吞下;不料進去以後,竟然越聽越糊塗,幾乎把腦神經都弄昏了。於是我將此情形稟告慈老,又得到他個啟示說:「聽佛經是這樣的,只要你不畏縮,不要管它懂不懂,好像香一樣,只要天天去熏習,也就會香的。」他這樣一說,為我增加了百千倍的信心,一直就遵照他這幾句話去行,沒有好久,真的收效很大。

如是幾個月下來,自覺越聽越有味,真有欲罷不能之勢。旋後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得不離開了他,自行研讀,我也自認能够領會。記得有一次忽然接着慈老寫給我的一封信,信內在最後結語祝我「覺他草,忘自覺」。如是二語,把我糊塗了好久,莫知所以然。後來不料相隔這信一個多月,他竟圓寂了,使我這疑團無法破除。大概經過了一年的光景,我突接慈連兄的來信,說有學佛的一大事因緣,經蒙張無錚大居士與我代請,准我參加一個「禪七」的機會。

我對此「禪七」二字,還是第一次見面,真是喜出望外,但把信上的時間注意一下,就是在第二天開始,由我這裏到那邊,真是天南地北,差不多要經過十幾個鐘頭。同時我在教書,免不了要做請假交代一些課程的手續,但因我的決心堅強,還沒有受到什麼阻礙,動身到了車站趕車,恰恰趕上了北開的最後一班車;到了第二日清早抵達目的地,即登山至法嚴寺,這天正逢觀音聖誕。

參加「禪七」的人僅有我一人先到,我默然自想,雖然在那邊是乘最後一班車,而在這邊又是最先到的一個。啊!所謂先後也者,不過如是如是;我似乎在這裏悟出了一個道理來一樣。

時間已經下午,我還不見主七的人來,這時我還認為是一位什麼大法師;不久他們都陸續來了,一看主七的人不是法師,竟是一位居士。當時我因固執一個法相的緣故,老實不客氣的說,心中似已冷了半截;何況這位居士尚是一位年不滿四十的人呢?!然而我又再看所來的人,不論男女,都是年高於他的,還有超出六十以外而且都是學佛很久,不是在社會上有相當的地位的,就是佛教界的長老,並且都是大學以上的教育程度。我在這時的心稍為定了下來,想要在此尋出一個究竟,於是仍然回復我一顆初來虔誠的心,等候諦聽此中真理。

七天下來,我似猛然省悟佛法的究竟道理,就是「這個」;我不獨不對這位居士稍存懷疑,而且把我對慈師的疑團也跟着在此解決了。由此,我真敬佩得五體自然投地,不但是我如此,可以說誰同他談佛法到深密的道理,誰都會如是敬佩的;如果沒有成見在心的話,我想就是一般普通的法師也會如是的。所以我由此不覺得叫他老師了,而他硬要謙虛不許任何人作如是稱呼,並且也不肯受人家的禮拜;假使你硬要向他禮拜的話,他也就會陪你一個,一點傲慢的習氣都没有;尤其對人談法,只要你能領會,他是没有不傾囊相告的,更從來不獨接受求法人的供養,而且一班向他請法的人,還要吃他一頓飯才走,甚至反送他的車費呢!

他雖然自處憂患,而意氣泰然!尤其對一切的毁譽,是漠不關心,真能做到有謗無辯,就我所接近的出家人當中(除慈老在外)也是罕見有他這様的。不獨如是,我還從來未聽到他評論人家的長短一句呢!

現在再談我於「禪七」完結下山,我真像如換一人,首先我所感到的就是心境暢然,對一切世俗塵勞的事,也似乎不像從前為其所擾。回到學校,居然一些朋友同事學生都説我年輕了,態度也瀟灑了;我以為他們是和我開玩笑的,後來經過我自己細細測驗,與最接近的至好朋友同我説實在是這様的。所以我在這種事實的鼓勵下,我益發遵着指示去幹,如是幹下去,幹得一天僅吃中午一頓,晚上可以不眠,而且十分的自然,尤其對於「憎」「愛」二字也已似乎與我一天天的疏遠。

於是我就自然的發現了一個特殊的心理,只想深入山林,自求至道,但此心事被他曉得了,屢次寫信來呵斥,我當時還認為是多餘。後來經他慈悲循循善誘開導於我,方才如夢初醒他所對我的愛護,所以我放下教職,專誠親近,迄至現在,數月之久,中途雖然有幾番幾次因隨人言所轉,對他信仰常生動摇,幸因我的福報尚厚,嘗得兩位同參的指正,可以説到現在我又仍然恢復對他最初一顆信心了。而且這一次我相信是顛覆不破的。

如上所述,我因此感到,出家與在家,是絶對不可各執己見,互相謗譭的,我們只要能悟真心,都是可以成佛道,證菩提的,我們看悉達釋迦,捨國位、斷愛欲,出家成道,維摩居士、龐老白衣,雖然在塵勞之中,有妻兒子女,也是能够在俗明心的。所以禪宗祖師專在破人見我執,就是不要人生分別的心;若有分別心,就不論是「僧」是「俗」,都是不能悟得自心的;若不能悟得自心,何以入佛成道?若未入佛成道,終不免墮三途轉輪迴了。

讀者來信
此函係台中陳化爾居士致本刊台灣總流通處南懷謹居士者。南居士為本社社董,亦即本刊連載「禪海蠡測」作者。
函中對「心法」推許之處,實愧不敢當;建議之處,當虛心接受。惟當百尺竿頭再進一步,俾不負四方緇素大德對本刊之期待。    ——編者——

▲Top

法界佛教總會 Dharma Realm Buddhist Association© 心法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