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正宗分一開始,須菩提長老問佛:「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請佛開示。這意思是說,發大心為上求下化,應如何安住真心,降伏妄心。佛回答,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又接着說,度一切眾生入無餘涅槃,而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佛先答覆如何降伏妄心,對於安住真心,只說了一句應無所住行於布施,這裏面似有深意。
但求息妄莫更覓真
談到心性之學,佛法將心分為真妄,真心為我們的本來面目,稱為自性清淨心,它是純潔的,一塵不染的。而凡夫的心是真妄和合之體,本來清淨無比卻被諸多煩惱蓋覆,致真心不顯。這些無明煩惱並非獨立存在,而是依附真心而存。凡夫的為人處世都是以妄心為立身之本,真心作不了主。如同一個政府,奸臣當道,忠良退隱,必須整肅奸邪,方能使國家長治久安。因此,所謂降伏者是要如何讓它順服,使其不發生作用而消滅於無形。古人說:但求息妄,莫更覓真。只要把妄心息掉,真心自然就會顯現出來。
妄念不生是真修行
妄心包括一切煩惱障,又稱為惑障,其中分思惑與見惑。思惑是貪、瞋、癡、慢、疑。見惑是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這十種又名為十使,其中最大的禍根是身見,身見即我見,我見之發生起於念頭,念頭一起來必有所住,住就是執著,凡夫都犯了這個毛病。虛雲老和尚在一九五五年卓錫江西雲居山時,曾對弟子們方便開示說:「古來祖師作為,無非都是教人斷除妄念,現在你我出家,行腳參學,都是因為生死未了,就要生大慚愧心,發大勇猛心,不隨妄想習氣境界轉。假使熱鐵輪,於我頭上旋,終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菩提即覺,覺即是道,道即妙心。當知此心本來具足圓滿,無稍欠缺,今須向自性中求,要自己肯發心,如自己不發心,就是釋迦如來再世,恐怕也不奈你何。在二六時中,莫分行住坐臥動靜,一相本自如如,妄念不生,何患生死不了。若不如此,總是忙忙碌碌,從朝至暮,空過光陰,雖說修行一世,終是勞而無功,臘月三十到來,臨渴掘井,措手不及,悔之晚矣。我說的雖是陳言,但望大家各自用心體會這陳言l吧。」
學佛並不困難,只要抓着要點,即能一日千里,超人一等,至於作一切佛事例如:拜佛、拜懺、印經、造像、建塔、蓋廟、供佛、供僧、坐禪、研教、弘法、唱讚、吃齋等,都能種善根培福德,都是增上緣,而非親因緣,唯有能作到無念才算是找到根。而若佛事都做得圓滿,但仍存名利之念,仍不算清淨,仍與菩提心相左。經云:忘失菩提心,修諸善事,魔所攝持。佛魔之分野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遣執破我乃無上道
眾生之所以流轉生死,受苦無邊者,只是因為執我著相,有一個我在心中,即是第七末那識的作用。此識包括四個東西,在唯識學中稱之為四煩惱:我癡即無明、我見即我執、我慢即驕傲、我愛即我貪。易言之,這四煩惱組成了第七末那識。有了他,凡事均以我為中心,同時又對事理不明,不但貪圖五欲六塵,而且自高自大,順我者喜之,逆我者惡之,因而造業受報,輪迴六道,永無休止。欲了生死須學出世法,先要斷煩惱,欲斷煩惱須先遣執破我,遣執破我最好的妙方就是無住。金剛經全經要旨就是無住二字。無住的意思是不住於相,不著有,也不著空,離一切相,金剛經第十四分中說:「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我們這個妄心,隨時隨地都要執著一件事物,不想東就想西,沒有一時停止。若能打斷這個念頭就成功了。誠如虛雲和尚所開示,「在二六時中,莫分行住坐臥動靜,一相本自如如,妄念不生,何患生死不了。」這幾句話說的透徹極了。一相就是無差別相,平等一味,指我們的本來面目,也就是我們的真心。我們的真心本來就是如如不動的,如如二字指真如言,有念必動,若是無念,真心自然就安住不動。佛是無念的,到了妄念不生的時候,與佛心心相應,達到這種程度,何患生死不了。
一切境界俱屬夢幻
大乘起信論曰:「一切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別,若離心念,則無一切境界之相。」
這個妄念含有虛妄分別的意思。心識活動,無論好壞,全是虛妄的。心念起時即有心有境,心境相對,就發生能所,心是能知能取,境是所知所取,也就是相。金剛經說:若心取相,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所以最要緊的是心不攀緣外面一切相,應知一切境界均是心識變現出來的,有心才有境,只要把分別執著離開就會得到清涼自在,豈能得到自在,起碼是圓初住菩薩,乃是了不起的成就。
一切萬法都是緣生,中論云:「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因緣生法均無自性,屬有為法,是有生滅性的,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外面境界既如夢如幻,我們若是攀緣計較,讓外面境界牽動我們的主人翁,乃自尋煩惱,自甘墮落,誠屬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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