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永遠記得回家的路

今年八月初，台灣中南部歷經一場活生生的噩夢，它喚醒我五十年前的「八七水災」，由八月七日到九日三天豪雨，台灣北中南陷入一片洪流。當時尚未就讀小學的我，親眼目睹家裡面臨淹水慘境，彷彿置身澤國，裡外都是污水，甚至糞坑最髒的東西都漂浮其上。

我家當時全家六口同睡一張架高的大通舖，大通舖前約三坪泥土地當客廳和餐廳。因為水深六十公分，幾乎是我腰部高度。母親吆喝我不得下床，每天乖乖待在床上直到水位退平，她則忙進忙出清理打掃。從此這一幕於我心中烙痕，知道天災無情，生命脆弱。

二零零九年八月七、八兩日，莫拉克颱風嚴重侵襲台灣，兩天兩夜的豪雨，重創台灣中南部與東部，釀成的災害不僅超過五十年前──一九五九年八月七日的「八七水災」，甚至比一九九九年的「九二一大地震」更嚴重。

此次莫拉克颱風除了重創台灣中部，更肆虐南台灣，導致南投、嘉義、台南、高雄、屏東、台東等縣嚴重水患。所帶來嚴重土石流，重創南台灣與台東等縣，沖毀許多民宅、道路及良田，特別是中南部地區。

記得八月七日白天，外面強風呼呼，少有人敢外出，街上行人稀少；八月八日整日風雨交加，風力和雨勢未曾減緩。這兩晚，我無法入眠，外面風很大，臥室落地門一直砰砰作響，似乎有被颱風吹倒的可能，少有過的畏懼油然而起。兩個晚上我都離落地門遠些，心想如果不幸落地門真被吹垮，我至少不會受傷。我住的地方位於暴風圈外，而暴風圈中心附近的最大風力則高達十三級，可見當時莫拉克颱風之強烈。

莫拉克颱風挾帶驚人而致命的雨勢，不到三天就下了超過台灣全年平均雨量。不但破台灣歷史雨量記錄，更超越五十年前「八七水災」。從八月六日凌晨到十日上午五時，南投縣累積雨量 2,000豪米，雲林縣 1,940豪米，嘉義縣 2,855豪米，台南縣 2,200豪米，屏東縣 2,686豪米，高雄縣 2,517豪米、台東縣 1,615豪米。因強烈雨勢，莫拉克颱風不但重創中部山區，南投縣鄉鎮道路多處嚴重落石，坍方中斷。雲林縣沿海地區則出現淹水，民眾忙著掃水、堆砂包。

嘉義縣竹崎鄉奮起湖與石磐龍測站雨量，都超過2,000毫米。山區道路柔腸寸斷，不少村莊對外交通全部中斷，成為山中孤島；平原、沿海也是汪洋一片，農漁牧損失更難以估算。

台十八線阿里山公路，在此次風災中也是受損慘重，其中國寶級的阿里山森林鐵路更是遭受史上最嚴重的創擊，預計整體修復需二年時間。阿里山居民也是多人死亡、失蹤、病故，一百多人無家可歸，全縣受困人數逾萬人，有十八個村落、數百居民因此對外交通中斷受困。

台南縣曾文溪、二仁溪及白河水庫水位暴漲，淹漫多處鄉鎮，造成台南縣濃漁業損失無以估計，總計 775間房屋毀損，致二千多人留置收容所。

莫拉克颱風造成八八水災，重創南部縣市，高雄縣山地鄉鎮尤其災情慘重，六龜、甲仙、杉林、那瑪夏、茂林、桃源等鄉鎮，山河一夕變天，生離死別。斷橋、落石、坍方導致以上地區通訊、對外道路二十餘處均中斷，彷彿孤島。

桃源鄉梅山口，因為梅山村土石流形成堰塞湖潰堤，大量洪水土石順著荖濃溪河道向下游六龜、美濃、旗山流竄，沿岸有五百人立刻前往高地逃命。走山、山洪暴發，造成荖濃溪暴漲，寶來、六龜，甚至下游地區嚴重水患，居民連夜撤離──「走啊！大水來囉！」

八日晚上八時許，六龜寶來村巡守隊員開車到消防隊守夜，經過寶來二號橋，傾洩而下的洪水如萬馬奔騰，一層樓高的大水追著他跑，急踩油門、按喇叭示警，比電影版的《明天過後》還驚險。提起當晚的山洪土石流，仍心有餘悸，他形容：「《明天過後》是電影特效，我可是真實經歷！」

在六龜鄉，於民國七十年（西元一九八一年），由廣欽老和尚建立的六龜承天禪寺分院，又名「妙通寺」，寺內避難民眾加上出家眾共五百名均安。位於六龜的諦願寺因地勢較高，除了保護地基的堤防被整片沖毀，寺院建築完好。而對面山頭的妙崇寺大面積走山，災情慘重；妙崇寺後方土石崩塌，文殊殿被沖毀，最後大寺建築擋住土石泥流，強迫其改道，當地居民說，幸好有妙崇寺坐鎮保護，幫忙擋下大片土石，否則山下舊潭村五十多戶，可能步上小林村後塵。

六龜鄉在新開與新發地區發現 26具屍體，分別散落在土石堆裡，簡直是人間煉獄。而形同「滅村」的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山脈崩塌只剩一半，原有三百戶被洪流夷為平地，全村被大自然滅頂，只剩兩棟建築物。根據徒步行走數小時，外出救援的村民哭訴著說，全村遭土石流掩埋，家園毀了，親人天人永隔。全村人口 1,313人中，約五百人慘遭掩埋，甚而同一家人十口皆被土石活埋。九日早上六時許的山洪爆發中，只有約 150名逃到安全處。逃出來的居民一臉驚悸，語無倫次地說：「我一回頭，整個村莊就通通不見了！」

隨河床散落的罹難村民遺體、屍塊，被卡在巨石堆、漂流木、扭曲變形的鋼筋旁，三百公尺不到的河床，一個早上共發現三十多屍體，屍塊不斷冒出的屍水，染紅了黃滾滾的溪水。當守候數日的救援直昇機到來，望眼欲穿地希望走下機艙的是家人！機艙門開啟的剎那，隨著魚貫走出的人，有人相互擁抱，淚水交織；有人因見不到苦守等候的親人，崩潰昏厥，呼天飲泣！他們共同的語言是：「我什麼都沒了，房子沒了，連一片瓦都沒留，親人失散、死亡，不要問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老天爺真不公平！」

根據中央災害應變中心八月十八日晚間公布莫拉克風災災情統計，莫拉克颱風造成全台共136人死亡、386人失蹤、45人受傷，尚未包括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和六龜鄉新開部落疑似遭土石掩埋的人數。強風豪雨，造成屏東縣沿海的林邊鄉、佳冬鄉、東港鎮及新園鄉大淹水，水淹到兩層樓高，保守估計至少八千多人受困，農養殖業損失慘重。溪流暴漲，十一座橋樑封橋，恆春半島對外交通中斷，成了孤島。

莫拉克颱風同時重創台東縣太麻里地區，沿著台11線路上的狀況慘不忍睹，混濁的雨水挾帶大量泥沙，足足淹了有一層樓高，原本十幾公尺高的椰子樹也只能看見頂端的枝葉，水的深度絕對足以讓人滅頂。南迴鐵路、南迴公路路基流失數百公尺，橋墩和基座變成滾滾洪水；嘉蘭村二十幾戶民宅被沖入太平洋，所幸民眾提前撤離。

令人不忍卒睹的是，網路不斷播放位於知本一幢六層樓高、營運近三十年的觀光金帥飯店，雖非位於河岸邊，終究不敵因被豪雨沖刷流失的河床與路面，加上溪水暴漲，最後飯店如積木般地於 9日早上，從一開始傾斜 25度、30度，到近午應聲倒塌，平躺於知本溪中。

災害期間，國內檢討聲浪不斷，專家、學者、生態保育人士一致認為，台灣是一處高聳島嶼，地震、山崩、風災、水患頻繁，問題在於我們將商業營利活動遍及山巔水濱。一味追求經濟成長，過多的便利道路即使帶動觀光，卻帶來更多的破壞。多年來台灣沒有做好水土保持、植被造林，反而濫墾濫伐，種植高經濟作物。另一方面因溫泉業、漁業養殖過度開發，長期超抽地下水，使得路基掏空，造成地層嚴重下陷。欠缺專業永久防洪措施，區域性人為的防範設施，阻擋得了小部份洪水於暫時，阻擋不了大部份洪水於長久。

人類下的豪語「人定勝天」，因文明進展，延伸填海、造橋、鑿山、無止盡拓寬道路遠至窮鄉僻壤、深山部落，終致大自然反撲，致命的摧毀。

例如一位以前從事媒體工作的青年，親赴台東災區自述：台東縣富岡漁港前，富岡漁港海岸及海前方兩百公尺的海面上，一眼望去都是從山上沖刷下來的漂流木，將港口所有的海水表面完全覆蓋住，有如樹木的墳場。

這位青年問當地居民，為何有這些漂流木？他們說很多都是多年來山老鼠所為，不法人士在山上亂砍盜伐後，部分木材沒法短時間完全運出，部分被忘了，這次的強風豪雨將這些藏在山中的盜伐木，全部橫掃到大海來了，連在地人也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奇景。他流傳出的照片和文字，訴說歷史的浩劫，與人類生存的無奈。

從網路新聞報導中，一篇篇文章敘述受災地方災情慘重，天翻地覆，簡直像世界末日。每天不同的進展，暴露更多相同結果、人間悲劇。災區陷入一片愁雲慘霧，洪流滾滾、山上落石、路面扭曲，房子被雨水剎那沖走、傾頹，原本美麗家園變成一片汪洋，居民驚慌撤離、尋屍、招魂…。

不論媒體或文字工作者，句句撼動台灣人民的心，字字敲打碰觸的痛，從擁有到失去所有，家倒了、命絕了，甚至想要見親人屍體，或大體完整都是一件奢望。學校也倒了，昔日的同學不再，玩伴不再，原有歡樂的笑聲變成一首首唱不盡的輓歌！高雄縣甲仙鄉小林國小在風災中全毀，全校 78位學生，目前只剩 32人，老師們和校長期待奇蹟出現，至今希望落空，或許是永遠不可能成真的夢。學生名單上從「失蹤」改成「歿」，小林村民眾登記的失聯家屬名單總計有 476人。

從友人傳來電郵和圖片，一張張訴說慘絕人寰的悲，受難著哭訴說天地不仁，他們傷痛的心破碎撕裂，是怎樣的共業須承受如許載不動的苦？家人共處變得是一項永不可能的希望？秀麗的家鄉、藍色的天空是昨天的事？家門前清澈的溪流反成劊子手，帶走他們的親人，和一手辛苦創建的小屋！

圖片裡，不管男女、老幼婦孺，哀戚的眼神訴說心裡的絕望，白天或夜晚都有大群居民棄守家園驚慌逃跑，或人挨著人坐橡皮筏往不可知的命運前進。止不住的淚水，拿著牌子、舉起布條寫著「我要回家」。無助地向高空直昇機，向救難人員祈求帶他們回家和家人團圓。那知道，家毀了，人亡了，回不去，出不來！

令人欣慰的是，台灣民間團體、國軍發出血濃於水的同胞大愛，在第一時間向難民伸出援手，救人、提供收容所、物資、心理輔導，認養學校、捐款及協助重建家園，期許他們早日走出陰霾。志工團來自全省不分老少，懷著愛心投入救援工作。莫拉克颱風過後是豔陽天，志工們頂著烈日揮著汗水，一剷一瓢幫忙清理污泥，就算再辛苦再累的工作，他們一樣做得滿心歡喜。

企業界大老也取之於社會、用之社會，出錢出力。國軍們更是不顧自身安危，肩負著最危險的任務，扛著最粗重的工作，駕著直昇機救人、運送物資，不畏惡劣的天候，翻山越嶺不停來回穿梭。而地勤士兵走過山澗、泥濘，攀爬枯木、鋼索，背著老人、懷抱嬰兒，每一秒都是珍貴，攸關生死。

世界各國發揮人溺己溺精神，參與救援，捐贈民生物資、捐款、醫療用品，提供重型直昇機及人道救援物資，組合屋、帳棚連帶寢具廚具及兒童讀物。雖然不同的國度和語言，他們遠從世界另一端，伸出他們的手，用實際行動參與當地救災，如同一家人，令人銘感於心，永生難忘。

台灣政府以「走過風雨，攜手重建」專案，對莫拉克颱風災後難民，擬定相關完善濟助方案，鼓勵難民勇敢站起來，撫平傷痕，早日回歸正常生活。金錢、物資得以擁有最起碼的生活，然而何時才能走出這一場生離死別，家破人亡的記憶？除了悲傷我們學到什麼？大自然傳遞我們何種訊息？我們全體於擦乾淚水、邁出下一步的同時，可有新的思維和決定？何時我們不讓悲劇再度發生，歷史重演？這十年來，台灣天災不斷，如九二一大地震、納莉颱風、賀伯颱風，每次總是威脅生命財產，重創我們的家園，一次比一次災情更遼闊，一發不可收拾。

台東縣太麻里的部落耆老說：「水永遠記得回家的路，它要收回長期被人類霸佔的東西。」當大自然反撲，人類自以為無可替代的優勢，竟是如此不堪一擊！於哀痛逾恆之際，發揮我們同心協力的同時，可學到我們祖先的智慧？沒有善待大自然尊重生命，歷史必將重演，任何一個居住台灣的島民，都將可能成為下一個罹難者！

上人說天災人禍有三種原因，一殺業，二謗佛、謗法、謗僧，三自私自利。

殺業太重將導致風雨不順，國家百姓臨危的後果，甚至六根不全果報。此種人沒有機會看見佛、聞到法、遇到僧。因為業所障礙，所以與三寶無緣，總是在六道輪迴中，轉來轉去，找不到出離的門。上人一向告誡在家眾不要吃肉，改吃素食，因為吃眾生肉所造罪業永遠還不完。

上人說，謗佛、謗法、謗僧的人稱之不信佛了，叫信魔。信魔的要破壞佛法，這樣世界就出現種種怪現象，天災或人禍，或者瘟疫流行，人禍則無緣無故遭致意外災難。

近年來，世界各地氣候異常災難頻仍，令人們感受到世間生命無常，國土如此危脆，慨歎天地不仁。上人指出，科學家們以「地球暖化」、「反聖嬰」等現象來解釋災難發生的原因，想加強世人「愛地球」、「環保」觀念，來避免環境繼續惡化。但是這些亡羊補牢的做法，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唯從根本人心改善，方可避免災難再次發生。

上人以「世間法」和「出世間法」證明人類自私自利，為了追求便利的生活，人類大量製造有形、無形毒素的污染。

有形的污染，嚴重污染了大地和虛空，生態環境一旦嚴重破壞，自然界生態失衡的反撲力量相當可怕，進而影響到人的身體，產生可怕的絕症。

無形的污染，例如功利主義的思想，大家相互爭名奪利，加上媒體傳播力量，所有惡質的訊息影響人心的程度，更廣大更快速了。以上人為，均對大自然與人類造成難以想像的毀滅，難以彌補。

以出世間法來說，世間一切事物，不出「因緣果報」四字。若論因果，必須深信三世因果，必須深信六道輪迴。但是現代人強調科學、證據，對於沒有親眼目睹的事情，持懷疑而不深信。佛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

上人告訴我們：「天災，天並沒有災，是我們人類受的劫，人禍是我們自作自受。」印光大師也說：「現在世界之劫運，吾人所受種種災難，皆是過去惡業所招，以致感受現在苦果。」上人提到人心欲望無盡，果報亦無盡。人類慾望無盡，常以貪、瞋、癡三毒來待人處事，殺生以養身，因此世界充滿暴戾之氣，人心不順，天地間就多災難了。上人教導我們，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行為舉止，必然是自作自受。菩薩畏因，眾生畏果，如果我們能避免造作任何惡因，就有可能避免未來嚴重災難的發生。

上人很早很早就傳授我們最基本的安身立命方法，除了不造以上三種惡因，更要誠心、恆遠心每天持〈大悲咒〉就可以逢凶化吉，因為觀世音菩薩的成就，是得於〈大悲咒〉的法力，而成為千手千眼菩薩。上人語重心長提醒我們，如果要國泰民安，佛教興盛，須持〈楞嚴咒〉。〈楞嚴咒〉是咒中的王，是支持天地沒有毀滅的靈文。如果有一個人能在世界上念〈楞嚴咒〉，妖魔鬼怪都不敢出來。

讀上人的開示，字字都是關心。佛菩薩的行願，大至盡虛空遍法界，小至一隻蟻子都不放過。如果更多的人依照上人正法躬行實踐，世間不再有災難悲苦，西方極樂世界就在人間。

二ＯＯ九年八月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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