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是上人的弟子,但是在我困難的時候,我很幸運地受到了他的恩惠及幫助。一九七九年秋天,我開始在萬佛聖城教書法。後來我和琳達在城內一間陶藝工作室旁,設立一間藝術工作室,現在叫做妙語堂。我在那裡教課,並參與《金剛菩提海》、《妙法蓮華經》及其他書籍的出版工作。在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一年間,是我生命中一段艱苦的時期。因為那時我結束了十年的婚姻,轉入單身母親的行列。而我的兒子菩提那時正是三歲到五歲之間,適應上也有一些困難。
雖然我覺得自己和師父在前世有一些關係,但我還是仰賴師父在夢中給我的示現。在我開始教尼眾書法後不久,有一天在夢裡上人說:「到這裡來,也帶你的朋友一塊兒來,你給這個地方帶些家庭的氣氛來。」因為這樣,所以就成立了幼稚園,我的兒子菩提,和他在瑜伽市的小朋友們就來這裡上學,當時由兩位尼師任教。接著幾年我也帶了很多朋友來聽上人說法。只要我對人尊重,人家也對我很友善,我也不覺得城裡的規矩有什麼不方便。
一九八○年冬天,童年好友芭芭拉產下第二胎,她在一九七○年由奧立岡州的波特蘭搬到瑜伽市。她嫁給我的一位道友,也成為我師父的弟子。一九七五年一月,她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山姆士;我的兒子則晚他一年半出世。我在萬佛聖城工作的時期,我們兩家的孩子都在育良小學讀了兩年。芭芭拉的第二個小孩是剖腹生產的,產後她很虛弱,並且沒有正常地復原。不久她發現手術時,醫生切除了輸尿管(將尿液由腎臟排到膀胱的管子),所以要動第二次手術。不料手術後,在醫院復原時,芭芭拉身上產生了血凝塊。醫生決定給她服食清血制凝素,此舉轉而引起腹腔出血,她再次有生命危險。醫師不能決定怎麼應急,此刻時間急迫,眼看我們就要失去她了。
一九八○年二月十四日早晨,我打電話給萬佛聖城的一位尼師,告訴她芭芭拉的情況,她轉告在三藩市的師父。稍晚,我又打電話到金山寺,請一位比丘向師父補充詳細情況。他告訴我沒有這種慣例,可能師父不會回應,不過我堅持要他報告。十分鐘後,這位比丘回電話來說,師父要我誦觀世音菩薩聖號,我照做了。
醫師已決定唯一可能救芭芭拉的辦法是動第三次手術,這次是夾住胸腔靜脈,以保護她的心臟,以免產生大血塊。我想起在醫院裡看見一片烏黑,又有被死亡包圍的感覺,忽然我領悟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我的朋友了。我回想起很多我們兒時的情景,和一塊生活的情形,一想到很可能要失去她,我非常憂傷;我的情緒反應很激烈,驚慌不已。
第三次手術時,我在等候室聽到廣播去接電話,是師父打來的。因為師父在電話中未開口說話以前,總是沈默一陣子,所以我知道是他打來的電話。那感覺就好像是拿起電話來傾聽虛空。上人告訴我要一心真誠地為芭芭拉誦「南無觀世音菩薩」──心無旁騖。然後又告訴我不要擔心,只要觀想觀音菩薩來到,幫助我的朋友就可以了。當時有其他三位好友就和我一起誦持,立刻氣氛就轉變了,強大的醫治光波充遍醫院,黑暗就離去了。這是我看得見,又感覺得到的。我們知道危險期過去了,手術成功了。芭芭拉由手術室推出時,神識已經有點清醒,還能跟我們打招呼。
師父隔天又打電話來問她情況如何。他也要她誦持觀音菩薩名號,以恢復體力,也是為她好;她也照做了。後來師父告訴我,念誦最重要是真心,要是一個人真誠無私,總會得助;態度不正或沒有誠心,念咒是不靈的。
當芭芭拉復原時,雖然在痛苦中,她仍然散發著一種光輝和寧靜,那種樣子我在一些受大痛苦或臨終者身上也曾見過。她對旁人福祉的慈悲與關心使我深受感動。有次,她說:「我時常遭受打擊,其實那是一種福氣。我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說,過去的就過去了,已經完全磨滅了。」
以後幾個月,師父沒讓她知道,總是打電話問我她的健康狀況。上人親切地說如果有人需要幫助,可以告訴他,只要能力所及,他會默默幫助。他說他只能幫助那些有真正需要的人,芭芭拉就是其一。所以每次我為芭芭拉的事求助於上人時,他都會有所回應。
我最後一次單獨見到上人,是在一九九二年師父腎臟病重時。那時他要我寫下這個故事,直到現在上人圓寂了,我才明白為什麼。觀世音菩薩幫助所有真心求助的有難者,這不是凡夫肉眼所能見的。很多求助的人看來需要幫助,但其實心裡還沒有真正準備好;有些人默默地受苦,外表上看不出來,但他們的內在已經能接受幫助了。師父既能透視人的心底,又慈悲。他花很多時間在無數人身上,即使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得而知,他對眾生的慈悲遠遠超過「佛教徒」的範圍。
身為一個當事人及非當事人,我有幸能看到上人工作不尋常的一面。他曾幫助我、我兒和我的友人。他在夢中,向我預先警示未來之事,也讓我看到他工作的大範圍。他不在乎名譽,也不在乎我們的小心量是否能了解他。而他的教導簡單明白,源於高明的真理。他知道何時該兇厲、嚴格,何時該柔和、寬恕。大師們所用的權巧方便法,不是世俗的尺度或標準所能理解的。我們若不用心來聽,就會錯失他們偉大的教化。也就是當我們最執著盲目時,我們應該憶念、信從與接受他們的教誨。
上人對各種不同宗教信仰的人,所表現的開放與友善精神,我希望每位在萬佛城的人,都能持續下去。時勢變遷時,反而有機會增加我們之間相互的瞭解,發揮更大的功用,這是以前所意想不到的。在我們人生旅程上遇到的每一個人,我們要尊重他們,但同時也不能放棄自己的誓願與理想,要同時兼顧這兩者,是我們面臨的最大難題。更進一步,如果我們能克服人我分別的妄見,將我們的力量凝聚起來,就可以改變這個社會與世界。這種凝聚的力量,我相信在將來一定會有的。
我心中充滿感激,今生能再次認識師父,並蒙受上人的愛護和恩惠。我以前的師父於一九七五年離世,我深深了解失去師父的痛苦,所以我對失去上人的朋友深表同情。我想這是人生中最悲痛的事。祝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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